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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地芬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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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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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晓得吗?他那天夜里又去找他的老相好王桂芝去了,都说吴老爷上吊,是被他气的呢!”

    陶秉坤脑壳里轰的一声响:“有这种事?”

    陶秉贵说:“我亲耳听吴家守门人说的。吴家要面子,瞒得死死的。”

    陶秉坤讶然,难怪玉林回家了不敢下马,原来又做了下作事!十六年前他年轻无知不明事理,可十六年后还给他丢脸惹祸,没一点长进,这个孽子呵!陶秉坤想着想着脸就黑了。陶秉贵凑近他耳边,轻声道:“玉林屙泡屎就走了,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,秉坤,当心吴家找你算帐。”

    陶秉坤瞟一眼他,说:“一人做事一人当,他要算帐,到国军里找陶玉林去。”

    陶秉贵摇头晃脑:“话是这么说,可人家不找你这当爹的找谁去?吴老爷的小儿子吴兆武,如今当了乡长,只怕不肯善罢甘休!”

    陶秉坤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不禁有些惶然。

    陶秉贵认为已达到了恐吓他的目的,得意地笑笑,拍拍他的肩:“秉坤,你也用不着太怕,活人还会让尿弊死?你买点礼,装个红包,让我去打点打点,疏通疏通,兴许会化干戈为玉帛。那样吴兆武既使要报复,也不会太过分的,他还得顾忌玉林那身军服呢!”

    陶秉坤当然不会拿自己的钱财去打点疏通,人活一张脸,他从不卑躬屈膝求人垂怜,何况这是被他赶出了家门的逆子惹下的事。他只是在用忙碌填满每一个农家日子的同时,惴惴不安地提防着吴家可能的报复……但是日子在一天天推移,这种报复迟迟没有到来,吴兆武果真畏惧陶玉林那身军服吗?陶秉坤根本想象不到,早在数年前吴兆武就和父亲的小妾勾搭上了,陶玉林无意中替他们清除了偷欢的障碍,一夜之间,家产和女人统统落入了吴兆武的怀抱。挤出几颗假惺惺的泪埋掉吴清斋后,吴兆武就忙于纵情欢愉,无暇他顾了。

    陶秉坤挖了十几斤冬笋,到小淹街上卖掉,背着空背篓回到石蛙溪已是薄暮时分。走到寂然峙立的双幅崖下,见前头有一妹子挑着一担柴艰难地走着。扦担深深地压进她肩膀里,高出她身子一大截的柴捆颤颤悠悠。到路窄处,妹子将担子打直,这样柴捆将她遮没了,只看见下面一双穿草鞋的脚缓慢地移动,好像那是柴捆自己长出的脚似的。他认出了她,心中有只蛰伏的虫子悄然蠕动。他加快步伐走近她,听见了她粗重的喘息。他怕惊吓了她,先咳了一声,才轻声唤:“玉香,挑柴呀?!”

    玉香停住脚,侧过身子,紧挨路墈不动:“坤叔,你上街去了?”

    他点点头:“你放下歇歇吧,看你一脸汗。”

    她顺从地放下担子,拿袖子擦脸上的汗。他看看她的脸,把目光挪开了。她的脸与他相似的特征太多,那高颧骨,尖下巴,棱角分明的腭部,还有那高挺的鼻梁,如同一个模子所铸。这种脸形使男人显得刚毅坚忍,可给一个妹子,便令人觉得冷僻,命苦,是一副所谓的“劳碌相”。在村里,她早已有了勤快老实的名声,又不爱说话,见人总低着头,好像做错了事。村里人都言,是陶秉乾抽鸦片抽穷了家当,也抽出了女儿这种脾性。

    陶秉坤从背篓里掏出一个纸包,展开,拈出几块芝麻糕:“给你尝尝。”

    玉香瞟他一眼,脸羞涩地一红,把手背到身后。

    他抽出她一只手,将芝麻糕放在她手心:“气什么,坤叔让你尝你就尝嘛。”

    玉香就尖起手指拈了,用门牙咬了一小块。

    一缕零乱的头发搭在她右眼上,他很想替她撩开,手动了动又忍住了,说:“柴捆大了,你一个妹子怎么挑得动呀?下次捆小点。”

    玉香嗯一声,点点头。

    他又说:“要早点回家,天黑了怕碰到野物。”

    玉香又嗯一声,点点头。

    他叹出一口气,茫然四顾,暮色愈浓,路上见不到人影,一派深冬的萧瑟寂静,只有冷冽的风在崖顶松树上发出轻微的呼呼声。他取下背篓挂在玉香肩上:“来,我帮你挑一程。”

    玉香脸又一红,摇摇头。

    他将她轻轻往旁边一拨,躬身挑起了柴担,说:“人老骨头枯,正好做工夫,我比你力气大呢!跟我走吧。”

    玉香就恭顺地跟在后边。走了十几步远,他就体会到了压在玉香身上的担子是何等沉重。玉香紧随着他,生怕被他甩掉似的,令他心里温温的,说不出的舒坦惬意。

    走了一程,玉香忽然说:“坤叔,我要出嫁了。”

    他噢了一声,均匀的步履顿慢了下来:“要出嫁了么?真快……你要嫁到哪里去?”

    玉香低声说:“炭溪。”

    他晓得那地方,从萸江往资江上游去还有五十多里,是与湘西交界处的一个小镇。“那么远呀……”他惘惘地说,“嫁到那里,就难得回娘家一次了。看过相了么?那后生家境还好吧?”

    玉香说:“看过了,他人蛮好,家里也还不错……”

    他又噢一声,说:“娘怎么办?你一走,她只一个人了。”

    玉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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